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176-赪盘泻华染血霞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叁拾肆章:赪盘泻华染血霞

次日傍晚,夷洲术族密道外,又是日暮时分,彩霞漫天。

东方颖身着黛青长衫,手提略微磨损的藤篮,他扳动山岩上的机关,走入通往探微四象阵的密道。

“今天来得比昨天早了不少,怎么如此严肃——莫非你那‘高瞻远瞩的谋略’出了什么变数。”

尚未入阵,已闻阵中人从容依旧的声音,他隔着泛起彩华的探微四象阵,昂首望向斜上方的缺口,只觉斑斓缤纷迷人眼,竟与外面瑰丽的天穹一般无二。

他究竟是在阵外……还是在另一个更为驳杂庞大的阵中呢。

东方颖忖罢失笑,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惘思,敛衣入阵,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虹猫。”

“你也没企图瞒我。”虹猫抬眸打量东方颖,术族右护法的脸上仍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可对方的笑又与之前不同,不再藏着时隐时现的嘲讽或疏远,惟余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得志与惆怅。

东方颖于他身前他两步处驻足,放下他数日根本不曾碰过的藤篮,连退八步,径自退至探微四象阵外,站在距他足有十步之遥的八卦阵眼旁——这是第二个跟过去不同的地方,虹猫想道,对方好像在担心他突下杀手,可这看似无谓的忧虑又是从何而起的呢?

“颖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的,虹猫,但你确实令黑小虎开始限制术族,甚至让他亲自赶赴夷洲。”东方颖的脸被其背后的炫彩衬得斑驳而晦暗,他平静地开口道,“看来黑小虎并没有颖想象中的那么在乎去天狼门为质的蓝兔。”

“哈,为什么你会觉得在术族总坛‘乐不思蜀’的我和逗逗不会引起黑小虎的注意?”虹猫反唇相讥道,“是你太小觑黑小虎了罢?”

“颖从不敢小觑任何人……”东方颖定定注目虹猫,少焉,他双眼半阖,嘲弄答道,“黑小虎以前没有注意到术族,是因为‘同样乐不思蜀’的莎丽有给冥教飞鸽传书啊。”

“你说什么!?”虹猫霍地抬首,惟见远方阴影下的男子唇角轻勾,扬起无声的阴狠与残酷。

“长虹剑主为何要做此惊愕之态,莎丽与跳跳的眼中,从没浮现过走投无路之徒应有的黯淡和绝望。更遑论……颖明明早就告诉过你,颖为这场复仇准备了很久。”下一瞬,东方颖重新睁眸,冷笑尽敛,归于肃穆,好似先前脸上的轻藐是他惝恍失神之际看差的错觉,“虹猫,颖之所以不会铩羽而归,是因为颖未谋其胜,先谋其败——比如此时此刻,御光明剑亲临术族总坛的黑小虎是否会救你出阵都无关紧要;亦如上元节后,自愿身陷天狼峰为质的是否为服下封功丸的蓝兔皆不碍大局。”

虹猫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尽力控制自己不要现出紧张的神色,他无暇思考自己的表情是否将东方颖想要试探的答案暴露无遗,只勉强绕开东方颖的诱导,沉声道:“与其冒险用毒控制莎丽和跳跳,让术灵儿给逗逗下药岂非更加合适,还是说……你们怯于下毒不成,反被逗逗研制出解药?”

“圣女与逗逗毕竟师徒一场,且圣女心善,若非事不可为,决计不愿对逗逗下手,虹猫你大可放心。”东方颖见虹猫眉头骤凝,手指痉挛微颤,却反将一军,毫无上钩之意,他略略挑眉,心知是饵下得不够,遂悠悠答道,“正像虹猫你猜测的那样,我们术族貌似齐心协力,实则大家谋求的东西完全不一致:族长殚精竭虑的是术族崛起,裘志朝思暮想的是天外飞仙,圣女拳拳在念的则是如何避免术族迅速兴盛后与江湖大派间爆发战争。”

“倘若术族当真一心一意繁荣自身,术灵儿担忧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虹猫摇首道。

“如果时间拉得足够长,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族长等不起,颖亦等不起……”东方颖闭目嗤道,“更何况,颖还有仇要报。”

东方颖果然未谋胜先谋败,虹猫忖道,若东方颖所言不虚,术灵儿与逗逗交好的行为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是在给术族留一条后路;而东方颖更进一步,把术族所有阴谋都揽到自己身上,反复强调所谓的仇怨,话里话外竟把术族其余高层均摘了个干净……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证道。

他仿佛又看到那把曾经凶厉邪煞如今正气凛然的光明剑上,笔笔藏锋的小字里蕴着书不尽的碧血丹心,刻不完的奋不顾身,录不绝的披肝沥胆和铭不罄的死不旋踵。

他不赞同这种行径,但他尊重这种选择。

于是,他顺着东方颖的话锋说道:“铁马蹄落皆江湖,金戈刃下无冤魂。既入江湖,就该有江湖多征战的觉悟——借口也好,复仇也罢,若要战,便休使那些偷天换日的阴险诡道,堂堂正正来比一场,输赢成败俱是无怨。”

“长虹剑主说得在理,颖仅有一问:武林中人彼此争斗死生有命,不过,对没有武功的黎民出手,又算什么呢?”东方颖容色淡漠,偏生瞵视虹猫的眼眸里翻滚着潮波汹涌的怒涛。

“没有武功的黎民……”虹猫怔怔回视,不由自主地摇头,他似乎听懂了东方颖的话,也似什么都没明白,只接连不断地缓缓摇头。

“毋须如此,颖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你。”东方颖口吻温柔,但他的表情愈加冷漠,瞳仁中的快意与哀伤一同浓重起来,“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对,那是隆安元年,时已入秋,湘州十里画廊的百草谷外……一位穿着朴素的的寒门子弟曝尸于彼,浑身竟无一丝精血。”

东方颖语速不快,提到某些关键词甚至会颇有几分恶意地拖长语调。事实上,东方颖话至一半,虹猫便已知晓对方说的是谁,时过境迁,那人的容貌衣着已辨不分明,只依稀记得布告上所绘之人穿袍束巾,气质儒雅谦和。

——真是可怜他,一介文人入仕无路,还莫名其妙卷入了江湖纷争……说来要不是湘州七剑不自量力,非得与远在扬州的冥教一争高下,十里画廊的百姓焉会被连累,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

雪儿的声音忽近忽远,在虹猫的髓海里幽灵般飘来荡去,他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神渐渐发直。他隐约看到空中的竹叶、地表的翠微、水面的波澜和天上的流华2,治愈血魔疯癫那夜围绕在他四周的事物同时哗哗作响,不知不觉染就一层悽艳的血光。

“所以你这般针对七剑……果然,你是在报复我吗。”

“不,颖不止要报复你,还要在你面前,杀死那个用蛊术残害颖之兄长的女人。”他听到对方清晰的话语,逐字逐词皆裹挟千钧之力,一抨一击砸中他的胸膛,“眼下你坐困术族探微四象阵,大奔被囚于并州天狼门地牢,莎丽中我族独门秘毒心智全失,达达随时可能教突然出现的‘猪无戒’引走,逗逗与圣女远走益州索生门查探冰魄剑主所中寒气针之毒的来源。七剑中唯二许会有变的,惟有多智近妖的跳跳和秀外慧中的蓝兔,颖知跳跳数次假意受制于人,不敢轻信,但颖捏住莎丽的命,又派了暗桩贴身监视,想来足可消弭后顾之忧;而观黑小虎弃天狼临术族,足以证明你们使了一计李代桃僵,蓝兔恐怕被伪装成他人藏在冥教总舵,等闲露面不得。至于盟中与七剑交好的另外三派,索生门内已生变,冥教疲于奔命,天狼门凶终隙末——现时除了你与黑小虎,旁人皆分身乏术、自顾不暇,然黑小虎既移趾术族复与你碰面,他焉得不尽力救出钱惕,焉得不尝试解掉莎丽中的毒,焉得不寻求重创术族逆转形势的机会?没错,能奔赴天狼门从必死之局中拯救雪岚离的只有你,虹猫……你,会满足颖这‘自以为是的奢望’吗?”

“原来、原来……”似闻平地一声惊雷,虹猫倒退两步,足下发软,他如梦初醒地喃喃道,“原来探微四象阵,是将黑小虎引到夷洲术族的饵;原来术灵儿拜入六奇阁,是为了支开逗逗方便以毒相胁;原来先前种种巧合,是要离间七剑、冥教和索生门,化整为零各个击破——而你此时此刻的毛举缕析,恰恰是巴望我赶去雪岚离身边,迎接你酝酿已久的阴谋!”

“不是阴谋,只是个颇费心机的阳谋罢了。假若黑小虎破探微四象阵破得太慢太晚,导致你没能见到雪岚离最后一面……抱歉,那确是颖考虑不周。”东方颖坦然道,“兄债弟讨,不移至理。术族图谋复兴,很多事难免做得急功近利,有失仁义,但唯有这场复仇——颖自始至终不曾有过一星犹豫,将来亦不会存在半点懊悔……至死不渝。”

东方颖抚在太极眼阴眼上的手沁出一层薄汗,他虽颇有几种自保的手段,可冒险与盛怒中的虹猫一战仍是他竭力想避免的结果,但他又不得不激怒虹猫,藉此令虹猫不去深思他方才话里的未尽之处。

眼前的男子实在太过聪慧,他甚至相信在如果他们掌握的东西一般无二,纵使他机关算尽,也难以撼其分毫,因为他最擅长的离间对虹猫不起作用。

他隔着光晕流转不休的彩幕,盯着幕后之人,他不清楚自己是何样表情,但他望见虹猫的脸上没有猜疑抑或怨恨,惟有焦虑和痛苦。

这一瞬,他明悟,无论对象是谁,他用在虹猫身上的离间计——永远不起作用。

就像个自说自话的跳梁小丑。

仔细想想,他为兄长之死对虹猫和雪岚离的“报复”,跟族长打着为姚盛报仇的幌子骗圣女暗害蓝兔……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言辞凿凿的指责,俱是求全之毁。

太极眼继续旋转,他的手指再够不到阴眼,一路抚过兑、离、震、坤四卦,他在摸到阳眼前收回了手。

尤其是他这样险恶歹毒的无情无义之徒,莫说报仇,便是连诘问虹猫的资格也没有。

他自嘲一笑,如缙霞光映着眼前澄澈的湛蓝,艮卦且去,他的心情仿佛随着坎卦的到来一并跌入谷底。

终究太晚了,木已成舟,他今生……注定要和“他们”为敌。

暮霞将残,血华泻赪盘。

【注:1流华:指如水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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