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174-濆谷驻足踏黄泉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叁拾贰章：濆谷驻足踏黄泉
并州天狼门总舵，后山，池畔小屋。
雪岚离戴好帷帽，站起身稍作活动，顺便放出内力小心感应，伪装成钱潜的酆蜧确实走了。许是钱若有什么要紧事吩咐酆蜧去做，但这很可能也意味着……她在索生门准备的后手前功尽弃，酆蜧的盘算只欠东风。
有强大的铭光蛊在，酆蜧对他们的了解精准深刻，难怪他相机造势的才具已臻化境，她甚至不敢细思他究竟何时布下的铭光蛊；更兼酆蜧身轻如魅，寿长近妖，深谙种种神秘异术，非毁躯囚灵莫能尽灭，他清楚她的魂魄栖身暗影，可她不清楚他将魂魄匿于何方；而最麻烦的现状则是，她一直用复活雪弥辰阻挠酆蜧，不过酆蜧又岂会甘于受制，他终于捏住了她的本命蛊，但雪弥辰的灵魂早在她年幼时被暗影同化太半，纵得复活的法门亦无实现的机会——待酆蜧发觉雪弥辰与他彼岸永隔之日，大抵便是他将这紫陌红尘……化作末世地狱之时。
“呵。”
她听见自己坦荡的低哂，方意识到自己竟笑出了声。
每晚入魇的梦再一次浮现眼前，夜幕就像面前漆黑的皂纱，牢牢地裹住了她。她茕然孑立于荒凉的山崖之巅，身后的尸堆匍匐扭曲，眼前的赤雨淋漓蜿蜒，溃烂的腥气缭绕鼻息。她注视深渊下漂浮着累累骨殖的血河，暗红色的溪水缓缓流淌着，向东望不到渊源，往西瞰不见尽头。曾经的哀嚎与嗤詈无踪可觅，她茫然环顾，想从血河里、石崖上、夜幕中找到一个活着的生灵，她仔细寻找着，不放过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可她什么都找不到。
她终于累了，回头去瞧她走过的路。远处的尸体身影朦胧，窥不分明，尸体越近越是清晰，更近些的她甚至能描述他们的穿着，记得他们死前的容颜并叫出他们的名字，一些曾几何时听过的句子开始在她耳畔回荡不休。
——为保神智清明，你全力催动暗影最好不超过两次……再多就危险了。
——暗影的存在和降头术是一样的，正如你我，都只能存于永夜，且始终存于永夜。
——我诅咒你迟早被暗影反噬，无论是你所爱的人还是你所恨的人，都会被你亲手终结……最后只留你一人在这地狱里，无声哭泣。
她终于扫过所有亲近之人的死状，看见离她最近的那袭胜雪白衣，她的剑还插在他的胸口，把他钉在地上。
她隐约感觉不久前她还会把剑拔出，任他的温暖的鲜血洒遍周身。
她沉静地盯着他安逸的睡颜，眼眶慢慢变得湿润。
钱若放蝎子与蜈蚣螫她时她没哭，酆蜧的阴阳降头草发作时她也没哭，但她干涸的眼眶却总会突兀地为眼前呈现的景象涌出泪来。
梦醒了。
她放任自己继续无声地笑，她已在酆蜧下的魇降里杀了虹猫上千次：最初她会痛得撕心裂肺差点昏厥过去，后来胸口又沉又闷，难受得几乎窒息，再后来只觉得有点冷，而现在——她习惯性地为虹猫的亡故流泪，心中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连悲哀亦不复存在。
雪岚离明白：她的心死了。
“姊姊！”一个垂髫女孩冲入小屋，女孩拉起雪岚离的手，跑着说道，“姊姊，快跟我走，三当家要泄洪淹山！”
酆蜧，这就是你的计划吗，逼阿岚在天狼门使用内力暴露自己不是蓝兔的事实，进而让冥教和天狼门彻底翻脸？你以为派个天真无辜且没有武功的孩子来，阿岚……便不会杀她？
帷帽下的唇微撇，雪岚离收回试探女孩的内力，跟着女孩跑出了屋，状若无意地问道：“谢谢你特来相告，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又为何要冒险救我？”
“消息是三当家部下的四个侍卫传的，他们召所有天狼门弟子至前山，要放‘护峦洚’淹掉后山。”女孩飞快答她，说到“护峦洚”三字时发音有些僵硬古怪，想来女孩只是记住了名字，并不知道是哪三个字，“我大伯是江南人，听父亲说大伯在游览听雨楼途中，全家被牵连进魔教和灵山门的争斗，溺水而死。所以，我不能原谅三当家用这种邪恶的方式，把杀人掩饰为意外！”
——当年蜀中唐门是你屠的，江南听雨楼下的遍地饿殍是你放水淹的，比武招亲是你建议蓝兔举行的……
酆蜧的话又一次在脑中回响，雪岚离的身形轻轻一震，她呢喃问道：“孩子，你恨吗？”
“恨？”女孩倏地转头，明媚的瞳仁中凝聚的怨愤仿佛一对雪亮的匕首，刺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爹娘恨魔教，我不懂什么是恨，但我很想、很想看到魔教灭亡的那一天，他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莎丽的右臂一度被废是你放任马三娘下毒的、百草谷的碧血真情七叶花是你逼蓝兔放血采的、黑小虎虹猫蓝兔被困冰壑是你连累的……
——冥教教主的贴身护法狂刀和怒剑是你杀的、黑心虎败于七剑合璧前是你重伤的、十里画廊的书生是你宰的……
呵，原来是报应吗……又如何不是报应呢，难道安宁的日子过多了，她就可以忘记云顶山晴岚殿内，“善恶在我，毁誉由人”立轴后的暗格里，那些叠成一摞的无名厚簿中记载着的十三万条人命？难道安宁的日子过多了，她就可以忘记《邪剑录》榜上有名的暗影出自归墟，而她暗影剑主雪岚离，浑身上下早已被鲜血染透——
再怎么挣扎，都不会有好下场吧1。
雪岚离感应到了牛旋风的内力波动，她摘下帷帽，暗运踏雪无痕，引着女孩快速接近旋勇堂主，她扫了一眼跟在牛旋风背后的人，她认识他们，她尚在冥教时，他们俱是冥教旋勇堂的精英弟子。
“教主夫人！”牛旋风激动地上前传音道，“您受苦了，属下——”
“阿岚不是蓝兔，亦无大碍，不必挂怀。天狼门要暗算我们，边走边说。”雪岚离安抚地用左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不假思索地用本声传音打断牛旋风，先把天狼门的阴谋实言相告，再避开酆蜧简要讲明近日发生的事，“听好，这个女孩很重要，她大伯一家被冥教和灵山门所累死在江南听雨楼下，因此她绝对不会偏袒冥教，她说的每一个字皆能令江湖中人信服——是天狼门要暗算冥教，冥教没有对不起天狼门。”
“不，”牛旋风依稀听到滔滔奔流模糊的轰鸣声，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雪、雪岚离，你要做什么，你不能——”
雪岚离再次无视牛旋风，放在身侧的左手虚握着，指缝中隐约有黑芒闪烁，她专注地盯着女孩的眼睛，用蓝兔的声音对女孩认真地说道：“女郎，听姊姊说，面前这个大伯是冥教的旋勇堂主，但是当年听雨楼的倒塌和旋勇堂主没有关系，你可以去问所有的知情人，大家都清楚那是雪痕堂主做的。”
“姊姊你告诉我，雪痕堂主是谁？”女孩猛地停下脚步，抓住她的衣袖，纯黑的瞳仁里含着焦急、信任、不安，还有一丝浓厚的憎恶。
“雪痕堂主名为雪岚离，现在是益州索生门主。”她抱起女孩交给牛旋风，示意众人继续往前山跑，前山高出丈余的石阶近在眼前，随后她弯身在女孩耳廓温和地传音道，“索生门和冥教已正式决裂，你可以放心待在冥教，没有人会伤害你。”
“姊姊，你人真好，”女孩露出由衷的甜笑，“索生门主一定很厉害，连冥教也拿她没办法，我会有机会为我大伯报仇吗？”
“尽人事以听天命2，万物自有缘法。”牛旋风看到雪岚离直起身来，单手点中女孩睡穴，然后死死擒住他想将女孩交还给她的动作，用另一只手把帷帽扣回头上，停下了奔跑的步伐，“牛旋风，阿岚现在两只手都可以活动，你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这个女孩是我们必须把握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皂纱蓦垂，荡起凉薄的涟漪；水声骤响，吞没瘦弱的倩影。
最后关头，雪岚离用十成内力将他推往连接前后山的石阶之上，同时高高跃起，连打带踢，将他带来的精英弟子全部拉进湍急的洪水。
洁白的浪花打湿了他天蓝色的披风，牛旋风跃到石阶顶端，选了个隐蔽的位置，呆呆俯视足底飞流直下的道道白练。他抱着陷入熟睡的孩子，耳畔嗡鸣着，什么都听不到，远方的建筑正一个接一个地坍塌、圮毁、消失，和雪岚离、和相伴他多年的属下一样，湮灭在咆哮的洪流中——难觅其踪。
【注：1化用图像冒险游戏《隐形守护者》：“你可是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透了啊，再怎么想，都不会有好下场吧”；2借句《镜花缘·第六回》。】
